您是刚从我们家乡来的,一定了解家乡的人情世态。
请问您来的时候我家雕画花纹的窗户前,那一株腊梅花开了没有?
注释
来日:来的时候。
绮(qǐ)窗:雕画花纹的窗户。
著花未:开花没有。著(zhuó)花,开花。未,用于句末,相当于“否”,表疑问。
开头两句,正是以一种不加修饰、接近于生活的自然状态的形式,传神地表达了“我”的这种感情。“故乡”一词迭见,正表现出乡思之:“应知”表现出了解乡事之情的急切,透露出一种儿童式的天真与亲切。纯用白描记言,却简洁地将“我”在特定情形下的感情、心理、神态、口吻等表现得栩栩如生,这其实是很省俭的笔墨。
关于“故乡事”,那是可以开一张长长的问题清单的。初唐的王绩写过一篇《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》,从朋旧童孩、宗族弟侄、旧园新树、茅斋宽窄、柳行疏密一直问到院果林花,仍然意犹未尽,“羁心只欲问”;而这首诗中的“我”却撇开这些,独问对方:来日绮窗前,寒梅著花未?仿佛故乡是值得怀念,就在窗前那株寒梅。这就很有些出乎常情。但又绝非故作姿态。
一个人对故乡的怀念,总是和那些与自己过去生活有密切关系的人、事、物联结在一起。所谓“乡思”,完全是一种“形象思维”,浮现在思乡者脑海中的,都是一个个具体的形象或画面。故乡的亲朋故旧、山川景物、风土人情,都值得怀念。但引起亲切怀想的,有时往往是一些看来很平常、很细小的情事,这窗前的寒梅便是一例。它可能蕴含着当年家居生活亲切有趣的情事。因此,这株寒梅,就不再是一般的自然物,而成了故乡的一种象征。它已经被诗化、典型化了。因此这株寒梅也自然成了“我”的思乡之情的集中寄托。从这个意义上去理解,独问“寒梅著花未”是完全符合生活逻辑的。
古代诗歌中常有这种质朴平淡而诗味浓郁的作品。它质朴到似乎不用任何技巧,实际上却包含着最高级的技巧。象这首诗中的独问寒梅,就不妨看成一种通过特殊体现一般的典型化技巧,而这种技巧却是用一种平淡质朴得如叙家常的形式来体现的。这正是所谓寓巧于朴。王绩的那首《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》,朴质的程度也许超过这首诗,但它那一连串的发问,其艺术力量却远远抵不上王维的这一问。其中消息,不是正可深长思之的吗?
王维深谙五言绝句篇幅短小,宜于以小见大、以少总多的艺术特点,将抒情主人公交集的百感一一芟除,只留下一点情怀,将他灵视中所映现出的故乡种种景物意象尽量删减,只留下窗前那一树梅花,正是在这净化得无法再净化的情思和景物的描写中,透露出无限情味,引人生出无穷遐想。清人宋顾乐《唐人万首绝句选》评此诗:“以微物悬念,传出件件关心,思家之切。”说得颇中肯。
罗宗强先生在论述盛唐诗人善于将情思和境界高度净化时,将王维这首诗与初唐诗人王绩《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》诗作了比较。两诗的题材内容十分类似。
王绩诗写得质朴自然,感情也真挚动人,但诗中写自己遇到故乡来人询问故乡情事,一连问了子侄、栽树、建茅斋、植竹、种桷、水渠、石苔、果园、林花等一系列问题,“他把见到故乡人那种什么都想了解的心情和盘托出,没有经过删汰,没有加以净化。因此,这许多问,也就没有王维的一问所给人的印象深。”通过这一比较,足以显示出“王维是一位在意境创造中追求情思与景物的净化的高手”(罗宗强《唐诗小史》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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